现在我刚从急诊室走出来。

天上没有星星，夜正黑，冷风正呼呼地吹着。

但我一点儿也不冷，尤其是嘴角还灼热地发烫着，并且从纱布的边缘，不时还散出一阵阵的血腥味儿。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脸，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出的手。不过，我觉得最最混蛋的是，我竟然一点怒意也没有。我竟然不生气而且不想报复。

夜里，活在我们这种生活里的人们，现在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。现在的我，走出急诊室，不知道该往哪去。回去店里喝酒好了，让他们吓一跳吧，尤其是脸上缝了十几针的我，现在竟然有一点恶作剧的心情。要么就让他们看见我脸上的大面积纱布，要么就让他们看见我鬼娃娃恰吉一样的嘴。

不过，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喝酒呢？我仔细回想，我好像从来没去过那家夜店，而且我应该连酒也不会喝才对。那为什么我不停地收到关心我伤势的短信呢？回到家，上网查了新闻。没错啊，我的名字，我的照片。我去夜店喝了酒，还被人扔了一只酒杯砸破了嘴。

我去厕所照了镜子，发现我的嘴角没有裂开，也没有缝线，更没有什么纱布包裹着。我摸了摸，也跟看起来的一样，平整得很。这是梦吗？我不是刚从急诊室回家吗？但是我还穿着短裤呢汗衫呢。难道我竟然跟着「报道」做了一场梦。但是我还是不相信，「报道」怎么可能会错？

我该相信自己吗？我不是很确定。我心神不宁，莽莽撞撞地再度冲到镜子前面。

看着镜子，这次，我开心地笑了。

看着镜子，我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。我确定我没有精神分裂症，也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异类。我跟所有人一样，没疯，相信着该相信的报道，心里不断地庆幸着，没有盲目的相信自己。

镜子里的我，正开心地笑着，扬起的嘴角边上挂着一道伤痕，缝过的暗红色裂口里，正缓缓地渗着血。

相信，让我感觉好多了。

May 9, 2006 01:04